Yvet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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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黄】天道07

那就决定是你了，天道

听完叶修和李轩两边的说明，黄少天还没恢复过来的脸色又差了几分，头脑依然胀得不得了，但他第一时间就把这场灾难与脑子里奔窜的声音联想在一块，有个超脱现实的想法跳了出来，随即又否认似的压回去。

过没多久头痛再度袭来，在两人的坚持下，黄少天昏昏沉沉的又睡过去，但眉头紧紧皱着，看起来十分不安稳。趁着他睡着，叶修把刚刚被黄少天逼着穿回身上的薄外套脱下来，轻轻盖在面容苍白的人身上。

“救难的工作还在进行，但光靠学生，或者说光靠人类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再有进展，没有机具辅助，再怎么搬都只能在建筑体表层，徒手不可能挖到下面去。更何况……”李轩顿了下，声音压得更低。”这里离得远些，闻不到，靠近教学大楼那些地方味道都出来了。”

“救不出来的少说还有几千人。”叶修记得交到喻文州手上的清单上密密麻麻全是还没被找到的名字，更别说名单还有缺失的可能。

“就算现在还活着，硬设备缺乏，恐怕……”若非一连串的巧合，他们如今也是压在碎石堆下的其中一个，李轩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后怕，看到昏着的吴羽策和朋友们，不知该说幸还是不幸。

“这里资源有限人又多，食水肯定这几天就要不够，重点是人太密集怕有传染，无论如何都不能久待。”

李轩明白叶修所说的，上千人的尸体一旦开始进入分解，微生物和化学物质就会产生，逃过一劫的学生身上多半有些大大小小的伤口，万一不小心感染，在这个节骨眼上无异于死。

但别说喻文州现在身兼要务抽身困难，离开又该往哪走？

几天过了，一开始撑起来的坚毅也到了摇摇欲坠的关键点，这里很快就会乱了，马上就会变得极度危险，除却天灾以外，人类内心的危险。

“明明是元旦……”

“这个时候，人类规制的日期除了方便知道季节预测天候还有什么意义，不，”叶修想起圣诞前后那个不合时节的台风。”恐怕往后的季节也不再规律了。”

即便他们再怎么优秀，面对毫无预警的困境也是心乱如麻。后来喻文州跟宋晓一道过来了，喻文州的黑眼圈重到看起来从没睡过，一坐下就呼了口气，摘下眼睛揉按着鼻梁。宋晓的脸色也不惶多让，他刚刚从建筑系的轮班里脱身回来休息，前线的状况糟到无法忍受。

“宿舍楼那边非常不妙，塌得太严重，这里明明没有地震带却震成这样……”宋晓一手撑地也坐了下来。”别说没有大型机具挪不动，就算有也很难估算哪里能着手，我们连表层哪里能站人受力都很不肯定，建筑体整个大变形。”

“而且这几日除了只轻微受困的学生之外，并没有救出多少幸存者。”喻文州没有说的部份宋晓跟整个建筑系的人最清楚。

透过破碎的窗户能够看到废墟底下的学生，有的压住半个身体，有的被变形的钢骨结构穿透，那些虚弱无比的学生，还活着的学生，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却怎么也无法把人救出来，那些跟自己一样年轻的生命就在眼前被绝望覆盖，直到挣扎减弱，直到再也无法呼救。

“我们这些人已经快撑不下去了。”宋晓用手糊了糊脸，试图让难受的感觉消散一些。”太多天了，整个都是味道……看他们被压在那里我真的、真的连我都要受不了了……”

喻文州用力的揽住宋晓的肩膀，他自己也想不出任何能够安慰的话来，只能用这样支撑着好友否则真的会崩溃。

李轩也拍了拍宋晓的膝盖，四个人坐成一圈，陷入无尽的沉重。

叶修突然冒了一串德语，三个人人顿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后知后觉的听懂叶修的话。

必须先离开这里，当务之急是与外界联系。

很奇妙的是，德文是他们这群人的共通语言。

最初是叶修、黄少天、郑轩、王杰希、吴羽策先后在初中高中都有第二外文专长，李远是因为有个德文教授妈妈，其他人都是无聊了大学多修德文课，平常没事聊天就用德文瞎聊几句，弄到最后平均水平都上来了。放给外人知道，大概又是一件天妒人怨的事。

叶修此时使用德文很明显是不希望有”太多人”参与移动的队伍。

“李远在宋晓车上处理讯号收发器。”喻文州德文回复表示已有共识，况且内容中的安排也很清楚。

照他的感觉是必须留点心眼，如同叶修选择用德文讨论离开的事情，虽说危难时刻要共患难，但与自己亲近的人显然是更重要的，所以电机系又是通讯及讯号处理工程组的李远一开始就在车上修理收发器跟无线电。所幸同为电机系却为光电组的宋晓车上有工科人常备的工具箱，否则李远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但私心有限，倘若李远真的修好了，即便他们一行人决定要离开也会留下一个无线电给不想移动的人。

而且想离开的人绝对不只他们，甚至有不少学生已经三三两两的往各种地方散去，学校这里是因为还算有人组织着救援行动才没有乱起来，多少还能给一些家乡在他处的学生一点稳定的感觉，但也差不多该瓦解了，这样的环境无论物质还是心理都该撑不住了。

喻文州也打算与大伙商量之后跟那几位提出离开的事，目前只是因为他是领头羊之一，不好太明目张胆地走。

“要先回景熙家看看。”郑轩刚从发配吃食的小组回来，喻文州特地留到现在就是想跟还醒着的几个讨论，他对于离开也赞成。

“对，只有他就住本地。”李远也从宋晓车子里溜过来，对频的对讲机已经修得半好，至少能支持短程距离使用。

“目前车子的空间没有问题。”喻文州说，蓝雨六个人，加上叶修、李轩、吴羽策九个，他跟宋晓有车，非常时期稍微克难点还是能坐得下。

“就是汽油必须要准备相当充分，就算这里没有也要想办法从加油站弄。”

“食物也是问题……”

“最迟明天。”叶修说，12月的天气却没有持续变冷的势头，无法处理的尸体分解出的物质不是现在的他们可以轻松面对的。

李轩也点点头。“不能够再拖了，已经是第5天了。”

除了还未醒过来的三人，大家都同意要先离开。

“那我等会儿就去提，大家先准备吧。”

他们离开得非常低调。

医学系那位所学会会长并没有多做挽留，大家都是明事理的人，很清楚现在的局势没有什么好责任不责任，但他会继续待在这里做能做的事，但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是不是一旦离开这个位子、离开需要他全神贯注的钢为，对于未知的恐惧就会让他的神经支离破碎。

宋晓的车比较大，所以李轩顾着吴羽策，郑轩顾着徐景熙，五人同坐一车，叶修则带着黄少天做喻文州的车后座，李远坐副驾驶。郑轩记得徐景熙老家所以由宋晓开前面，对讲机李远也给过去，虽说部分功能有修复，但谁也不知道会不会突然有状况，所以两辆车紧紧的一前一后好互相照应。

驶近徐景熙祖父母家的小区时大家都沉默了，眼前的房屋倒成一片，心里不知做何滋味。这种毁坏程度加上老人小区，几乎可以认定不会有多少幸存者。但还是必须要确认的。

车子无法开太靠近又得留人照顾三人，郑轩带路，叶修喻文州李轩跟着下车，他们还特地把黄少天也移到宋晓车上，两辆车比肩停靠，宋晓顾着车上三个，李远负责关注风吹草动。

比起其他人徐家并不是特别富庶，祖父母都是退休教师，就算徐景熙父母早亡在他年幼时也能够靠着退休俸拉拔长大，高中开始他就一直是拿奖学金在念书的，升大学又是打工又是助教的家里用度也更充裕，只不过老人家总是节俭，屋子还是住那一套，并不想着搬到热闹地方。

因此在强烈地震来袭时徐家并没有因为成群的建筑物倒塌而雪上加霜，破掉的窗户还能够进出。但他们绕来绕去也没看到两个老人家的身影，最终只剩下因为剧烈挤压而变形无法开启的卧室，呼唤了很长的时间后他们都明白，恐怕凶多吉少。

即便目前待在屋里是相当危险的事─随时都可能有余震─他们也还是谨慎的弄出一个只能稍微看见卧室内的小洞口，景象如何他们都不愿再回想，只担心徐景熙醒后该如何告诉他，心里也更加担心亲友的状况。

在强迫自己保持冷静思考后，他们带走了所有能找到的食物，包含老人家非常喜欢的冲泡式饮品，即便没有热水，兑着冷水也能吞下去的体积与饱足感成反比的食物。以一种近乎麻木的心情，几人在把食物与消息说给车上两人听之后又折返回刚才路过的小型杂货店，在叶修跟喻文州意外的蛮力之下竟真的搬开一面倒去的墙面，把里面的物资搬到车上放，恨不得能把整间店都搬空。

维持着低靡的气氛一直到加油站。

“妈的，居然到这种时候还要用卡！”宋晓低声骂道一边抽出皮夹里的加油储值卡。

“我们该庆幸还有电力用来读卡，否则还只能盯着油枪看。”李远接着说。

另外四个人从上车后话就少了些，待车上的两个知道他们现在心里非常不好受，只能稍微说上两句，别让气氛僵死。

“叶修你去哪？那边别靠近吧？”李轩注意到叶修往加油站员工休息室的地方走，但目前整个加油站就像中间有条断层似的裂出缝来，还有不小的高低差目测至少2米以上，休息室还在裂缝的另一边。

“我去看看休息室。”说着助跑几步就跳上阶。

“欸欸欸……”这么高是怎么跳上去的？

“叶修去哪？”喻文州也注意到这边的状况，走到李轩旁边问。“上面有什么吗？”

“说去看看休息室，也不知道……”话都没说完休息室那边就碰的一声，像是铁制品撞击地面的声音，那声音之尖锐让几个人的耳朵彷佛遭受针刺一样。

宋晓跟李远差点连油枪都丢了，被震到背后都有点发麻，郑轩也从车窗探出头来。”发生什么事了？什么声音啊！”

“我上去看看。”喻文州跟着助跑跳上去，却差点撞上往回走的叶修。

“你搞什么要吓死人啊。”李轩惊魂未定朝上面喊。